鱼丸乌冬

猫离家出走了



* 一不小心写了5000+完结

*勿伤肾啊



我在面包里夹入西红柿、生菜、奶酪片和火腿,用刀一分为二,一份放进盘子,一份放进搅拌机打碎,倒入碗里,又添几勺牛奶。

“吃早饭啦,大肥猫。”

猫咪如同晨起的皇帝般缓缓踱步过来,敏捷的二级跳上餐桌,开始享用它的独家秘制早餐。

“我一会要出门,你自己乖乖在家哦。”我咬着自己那份三明治含糊的说。

它深埋在饭碗里的头猛地抬起,眯起眼睛审视我。



猫咪是昨天来的,也就是——王俊凯离家出走的第三天。

来的时候,我正试图从烤箱里拿出焦糊的酥皮浓汤。不知步骤哪里出错,酥皮浓汤爆炸了,裹着奶油的蔬菜丁流星飞溅,烤箱俨然羊的肠胃。

门铃恰巧响了,声音刺耳搅得我烦躁不已,房间又堆满了纸箱(我预备让王俊凯净身出户),寸步难行,我实在不愿理会。

但门铃兀自响个不停,我只好脱下棉手套。

“来了。”

我打开门,但门廊空无一人,只放置了一只纸盒。

是快递吗。

我捧起纸盒返回屋内,用裁纸刀割开封条,掀开盒盖。

里头竟然是一只活生生的猫咪。旁边还有一张草绿色的卡片。

「尊敬的易烊千玺先生:

随笺送达三月前预订的产品。祝爱情常鲜。

Roy Love Preservation Technology INC.」

我放下卡片,解散猫咪脖颈上的蝴蝶结缎带。它很肥,毛发并不是纯色的,而是类似迷彩的纹路,白色为底,苔藓绿、暗金橘、椰褐间杂,猫眼极美,蓝得如冰川大海。

你大概是王俊凯从前买的礼物吧。

我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,它惬意地喵喵叫了几声。



王俊凯是我的男友,75%可能性不久后的前男友。从如胶似漆到冷战时期我们只用了三个月。

三月前他升职了。浪漫的庆祝晚餐,烛影晃动,红酒甘美,微醺的我在他的浓情的眼神里化作软趴趴的一滩水,晕晕乎乎的说:

“小凯,你搬进来好不好。”

他优雅的用餐巾拭了嘴唇,立起身,探过餐桌吻了我。

第二天我们逛家居店添置新家具——几件俗气甜蜜的情侣小物,一张长长的枫木餐桌,既能招待亲友聚餐,又能两人同桌工作。

第三天他就打包入驻我家。

剧情陡转直下。



王俊凯是典型的处女座,洁癖严重,强迫症病入膏肓,纸巾盒和杂志必须严丝合缝对准茶几边沿。而我作为artist,生活方式随性。共同生活,他便从体贴的男友变成体贴的老妈,唠叨我混乱的桌面,唠叨我不收拾浴室,唠叨我晚上熬夜早晨睡懒觉。

鸡毛蒜皮小事引发的频繁口角耗得我精疲力尽。

而且我不会煮菜,也不喜欢煮菜,不喜欢碰滑腻腻的肉和呛鼻的姜片洋葱。因此晚餐必须等王俊凯下班回家准备。

那天他加班到八点才回到家,我瘫在沙发里几乎快饿昏了。一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,便大喊。

“王俊凯,巴黎做饭。”

“我快累死了。”他松开领带,将公文包放在玄关柜子上。

“我快饿死了。”我在沙发上打滚。

于是在“易烊千玺你呆在家能不能学着煮煮菜”的激烈辩论后,正反方辩友分屋睡了。

第二天早晨,餐桌上他的猫咪马克杯压着一张字条。

上书,「我来自山川湖海 , 却囿于昼夜、厨房与爱」。看完下一秒纸条便被愤怒濒临沸点的我凌迟处死。

他人间蒸发,连去哪也没知会一声。



神游的功夫,猫咪和我都吃完早餐,我洗净盘子,从玄关衣架上取下外套穿好。

“我出门了哦。”我朝屋内大喊,没有任何回音。



我是去杂志社赴每周与编辑的例行会面,关于我创作的主角为易羊的易则漫画系列,仅仅是刊登在杂志边角的四格漫画。我主业是作为一名自由插画师,但自小就梦想成为漫画家。由于精神领袖手冢治虫逝世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“给我一支铅笔”,我坚持手绘,信奉铅笔是漫画的精魂。不过二次元征途荆棘丛丛,经历无数次退稿,易则漫画是我目前唯一一部公开连载的作品。

但我绝不是庸才,因为我的忠实漫迷——

“千玺,你会是卓越的漫画家。”一次,王俊凯从背后抱住我,偷看我画稿时如是说。

猛然回神,地铁窗玻璃中的我嘴角勾着一抹含春的笑,我赶紧收敛面部肌肉。

怎么又想到他了,那个不负责任的强迫症,洁癖狂!




半小时后,我准时走进杂志社的玻璃办公间。往日高傲的黄编辑今天很不对劲,他笑脸相迎的替我抽开椅子,又给我倒了一杯咖啡。

三五回合不咸不淡的寒暄后,他敛起笑容,高翘的山羊小胡子也偃旗息鼓。

“小易同志啊,有一个好消息,一个坏消息,你先听哪个?”

“坏消息。”

“坏消息就是——,“他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,”由于版面调整,你的易则漫画恐怕要终止了。但你要理解,这件事是主编……。”

“我要听好消息。”我失礼的打断他的话头。

呕心沥血之作易则漫画居然被枪毙了,我眼前发黑,耳鸣嗡嗡得听不见黄编辑公鸭般聒噪的说话声。

“好消息嘛,我有个私人活计拉给你,给一本日式食谱画插画。呐,这是样书。你拿去吧。”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档案袋,推给我。

这个消息有什么好的!插画插画又是插画!我要画的是漫画!漫画!

心中的小人怒吼反驳,我幻想自己跳上桌子,用纸卷暴打黄编辑的秃头。

但我还是完美隐藏“里千”,如同任何一个谦虚单纯的后辈,九十度鞠躬感谢前辈提携。




离开杂志社大楼,我在跨江大桥上吹风直至深夜。

男友不知所踪,连载又被迫终止,生活还能更糟糕吗。

回到家时我已然精疲力尽。钥匙转开门,猫咪端坐在玄关的木地板边沿。

“你在等我吗?”我不走心的问了一句,径直走去浴室,开阀淋浴,滚烫的水流经全身,疏解身体的疲惫,心却吸饱水似得沉进肚子里。

我直到呼吸气闷才关掉花洒。水尽数流走,落水孔处堆积了一团断发。

“关掉龙头,擦干身体,穿好衣服,清理断发,拖干地板。”王俊凯每日吟诵的淋浴后五部曲在耳边响起。

我愤然跨出浴缸,胡乱套上家居服,走出浴室。

猫咪又孤独的端坐在走廊,眼神凛冽的盯着我,莫名气势威严,仿佛它是严厉班主任麾下监视同学的小报告侦察兵。

我被盯得发憷,悻悻然折回浴室,抓起落水孔处的断发,啪的一声远投入垃圾桶,拿拖把在瓷砖上一通狂草。

“满意了吧?”我冲猫咪没好气的吼了一句。



热水澡抚慰了百分之零点一的郁结,我有一点饿,打开冰箱,可惜里面景况萧条。

我取出三罐啤酒和一碗几日前的盐水煮毛豆,捧着食物盘腿蜷进沙发,打开电视。

电视里在播放电影,王家卫的《重庆森林》。我一口啤酒一粒毛豆的观赏。

其实我曾看过这部电影,在大学里,和王俊凯坐在草地上的露天电影放映活动。应该是夏天,银幕上王菲洁白的脸颊常常有飞虫的掠影闪晃。

“重庆有森林吗?”我故意卖蠢。

“暑假跟我回家,自己找呀。”王俊凯慧黠的笑,尖尖的虎牙令我联想到森林里自由狡黠的野兽,裸露的皮肤紧紧的贴着我。

我下意识摸了摸小腿,似乎那股青涩的温暖的熨帖感又复活了。

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,秋刀鱼会过期,肉罐头会过期,连保鲜纸都会过期,我开始怀疑,在这个世界上,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?”金城武捧着一箱过期罐头如是说。

“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。”我喃喃的重复。

猫咪慢悠悠的走过来,贴近我坐下,皮肤很快传来一阵温热。

“今天只有你陪我看《重庆森林》了。”

我剥开最后一粒毛豆,喂给猫咪。

“可是,” 我闭上眼,硬生生逼回眼眶的酸涩:“我好想他啊。”

太辛苦了。快支撑不住了。

猫咪目光灼灼,低头蹭我的手。

电视里王菲在问:不知道另一个加州会不会有好阳光。

梁朝伟的回答被我掐断了,我喝光罐中剩余的啤酒,回到卧室,一头栽倒在床上。


当晚我做了一个怪异的梦。梦见猫咪深夜坐在餐桌前,两只毛绒绒的爪子艰难的敲击着电脑键盘,屏幕惨白的荧光映着它的脸,猫咪的蓝眼睛啪嗒啪嗒掉眼泪,在键盘贴上汇集成一小滩水坑。



翌日早餐时间,我查看邮箱,竟有一封王俊凯发来的未读邮件,我略觉心安。

打开邮件,只有四个字——唔宅加州,还有两个错别字,我忍不住翻白眼。下附一张相片,一张普通的街景,他像竹竿似得直挺挺站着,手里拿着一罐牛奶,笑容灿烂如加州阳光。

原来离家出走是去玩那,我气得发抖,砰的一声合上电脑。桌上的猫咪吓得后跳三尺,眼睛充满警惕的盯着我。

“看什么看,没见过帅哥吗。”我冷脸说道。



日子如流水。我依旧每日画稿,顺带根据黄编辑给的样书学习煮菜 ,本该献身艺术的右手却专注于将左手千刀万剐。

王俊凯则每日雷打不动一封邮件,无非就是“我在哪里了”加一张相片,令我愈发生气,不曾回信,但也愈发想念他。

至于那只肥猫,真是一言难尽。


一天下午,我正在长桌前画稿, 猫咪懒洋洋的躺在软垫上晒太阳,音响里放着周杰伦的《算不算男人》。

我抬头活动脖颈,却看见它的猫爪正和着歌曲打拍子,那画面诡异无比。


太奇怪了。这只猫太奇怪了。我愈想愈觉得后颈寒毛倒竖。

试问。

哪只猫看见猫罐头和小鱼干会一脸嫌弃,只赏脸新鲜蔬菜和牛奶?

哪只猫必须跳上餐桌吃饭?

哪只猫会跟着周杰伦的歌打拍子?

哪只猫会帮我将乱丢的小物件归置原位?

哪只猫不睡猫窝,非得跟我挤在一起?

我狐疑的看着猫咪蜷缩的背影,沉吟片刻,走到沙发前伸手将它拎起,四目相对。

“王俊凯?”房间里回荡着我试探的质问。

它的瞳孔骤然紧缩。

“你是不是——,被黑衣人强行喂了什么APTX921128之类的神秘药物变成猫咪了?又或者——被施了魔法,需要真爱之吻才能变回原状?”

它默不作声。

我思忖,试一试也不吃亏,遂双手放在腋下将它抱起。脸孔渐渐趋近,它冰川般的瞳仁倒映出我的影子。

猛得闭眼屏住呼吸,我飞速在猫嘴上轻吻了一下。触感湿湿的,微热的。猫胡须扫过我的脸颊,痒痒的。

我稍待片刻,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偷觑。

什么也没有发生,猫咪依旧是猫咪,眨着一泓清泉望着我。


我果然快发疯了。




周末,黄编辑来电。

“小易啊,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,你陪我去个地方。”

“黄老师,我朋友约我去跳舞。”

“交稿DDL推迟一周。”

“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去跳舞。”


出乎意料的,黄编辑叫我拎着水果扶他拾百阶而上的地方竟是一座神隐般的寺庙。

经幡重重的佛堂里,黄编辑指着高处玻璃窗里的一个牌位,对我说。

“那是我家老婆子。”

他把水果恭恭敬敬的摆在神龛上。

“在的时候啊,我总嫌她唠叨。现在人没了,想吵架都没对象,心里穿了个大窟窿,空落落的,呼呼的灌冷风。”

他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水,神色哀婉,我忽然觉得他欲盖弥彰的秃头也变得温柔可爱了。



回家的路上,公车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下。我极目四野,秋风拂过山林,朱红、燃橙、金黄相间的群山迢递万里,在更远处隐灭入灰蒙蒙的云雾中。

已经是秋天了呀。

望着绵延的秋日山景,我慢慢想起一些事情。

想起清晨睡眼惺忪的与王俊凯在玄关告别,他亲吻我的嘴唇,说“我上班去啦。”

想起他在深夜小心翼翼地替我掖好被踢乱的棉被。

想起他在流理台忙碌的疲惫背影。

想起他横躺在沙发上看我的漫画,说“傻小子,你会是卓越的漫画家。”

世间落木无边,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,但偏偏就是我和他,偏偏就是我们,相遇、相知、相爱,简直是神迹。

忽然之间,生命变得非常渺小短促,除了爱,任何事情都不值一提。

我掏出手机打开邮箱,写新邮件。

“枫叶红了,晚饭煮了,易则漫画更新了,再不回来,我要一个人去重庆找森林了。”

沉吟片刻,我又补上一句。

“我很想你。”

发送。

我打开窗,阳光穿过滴雨的树叶投下斑驳光影,被疾驰的车不断抛向远方。我朝窗外大喊,听见群山的回音,恣意笑了。

“怎么啦,小易?”

“觉得幸福。”

猫咪在怀里舔舐我的手心,我笑着把它抱起,一同凑近窗边。

“肥猫快看,枫叶红了。”



第二天清晨七点半,我在铃声响起前一秒按下闹钟,利落的起床,闭着眼睛熟门熟路的打开浴室门,预备淋浴。

哎,浴室怎么下雨了。

我睁开眼。

王俊凯正在洗澡,一丝不挂的王俊凯,水滴沿着他完美的轮廓坠落,俨然奢侈品大片。

我傻愣愣地盯着他,双脚仿佛被钉在地板上。

“要一起洗吗?”他一把将额发抹至脑后。
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”

我正想夺路而逃,他伸手揽住我的腰,将我紧紧箍进怀里。

在兀自喷水的花洒下,给了我一个湿润温热绵长的吻。

极尽温柔。

而我心中的千言万语和庞杂的想念也随着水汽蒸腾消散。


好在有花洒,他不会发觉我没用的哭了。



一小时后,他像半个月前一样坐在长桌前吃早餐。只有晒成小麦色的皮肤,证明他的离家出走不是一个梦,加州阳光太热烈的缘故吧。

“味道不错。”他夹起我做的蒸南瓜送进口中,细细咀嚼后满意的点头。

“你看见猫了吗?”我焦躁的四处寻找。

“什么猫?”

“一只肥肥的波斯猫。你三月前买的。”

“我没买过猫啊。回来也不曾见过。”

“奇怪。”我在房间里乱转。

“猫常会离家出走的。”他喝着汤,漫不经心的说。



几日的寻找后,我不甘心的接受了猫咪外出云游的事实。心下凄然,怔怔的坐在长桌前发呆。

良久,脑海中蓦地窜过一丝电流,我猛地直起身,在整洁的桌上抽出一张崭新的漫画稿纸,深吸了一口气,用铅笔镇重其事的写下标题。

易羊和他的猫。

这将是一部惊世之作,我在心中暗自赞叹一番。

有点渴。喝杯牛奶再画吧。

我搁笔起身,打开冰箱取出牛奶盒,满满倒了一玻璃杯。

“肥猫,喝牛奶了。”我将残余的牛奶倒进小碗。

话音落地方才想起它已经离开了。手兀自停在空中,我自嘲的笑了笑。


“哎。”


客厅里传来王俊凯的声音。




FIN.




好多人添柴火啊,真的受宠若惊。

谢谢米娜桑。

真的只是我昨晚被老爸的淋雨后五部曲捅出的脑洞。

为了对得起大家的哈特,我修改了错别字和乱七八糟的标点(微软雅黑左右引号完全没区别嘛,气)

隐藏笑话保留,鱼丸和粗面无限供应。

萌CP是一场奇异的恋爱,爱与恨全不由我们做主。

耗费巨大的时间和精力。

但我觉得物超所值。

最有趣的难道不就是人与人的聚散离合吗?

所谓情怀,尽在于此。

我们爱的不仅仅是两个少年。

也是两个人的黄金时代,是人类终极的美。



话好多啊我。

一时有感而发,见谅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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